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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十八章 生死危机


  在我的视线中,有上百号身材畸形、面相丑恶的穴居人,朝着石桥上贾微的方向磕头高呼。它们的呼喊不用杨操翻译,我也能够知晓。因为它们只喊出了一个简单的字:“王!王!王……”

  这声音洪亮,在空间中四处回荡,如同山呼海啸般,让人心惊。

  我们小心地绕到洞口,看着那个站在石桥之上,朝着四面八方挥手致意的死女人,心中有些犹豫。我们可以肯定贾微已然被大殿王座上面的那个黑影子给附了体,但是为何这些长相古怪的穴居人,会将她称之为王呢?要知道,那个大殿已经尘封了不知凡举的岁月啊!

  难道这些恶鬼模样的穴居人,也是耶朗后裔?

  只是这时情况紧急,容不得我们有半分好奇之心,见所有的穴居人都跪倒在地,朝拜贾微,趁此机会,我们还是赶紧跑路为妙。然而没走上几步路,贾微便朝着我们一指,高喊了一声,地上这些低伏着身子的家伙前一刻还如同小绵羊般温顺,后一刻就变成了恶狼,噌地窜起来,手持着破旧的武器,不要命地朝我们这边跑来。

  我们本来是打算悄悄溜走的,见不成,便大步往外面迈去。

  此时此刻,谁还管原本那个贾微的死活?

  我们很快就跑到了路口,准备沿着洞穴,返回外面去——穴居人常年在洞穴中生活,阴气甚重,身体机能已经适应了地底的生活,重回地面只能在夜间行动,不然一遇阳光,肌肉萎缩,眼睛没有眼睑包裹,很容易失明。这一点,是我们从那日死亡的穴居人尸体上,推测出来的。

  然而推测总归是推测,并不一定为真,我们还需要得到验证。

  不过穴居人会给我们验证的机会么?

  显然不会。

  从水潭边一直到这大厅之中,弯弯曲曲几百米,我们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如同鬼蜮,然而当我们出去的时候,它们就不断地从角落中窜出,扑在我们的身上。这些家伙甚至没有带上兵器,对着我们又是抓又是挠,唧唧叫唤,烦人得很。穴居人普遍不高大,最高的不过一米五,矮的一米不到,光溜溜的猴子一般。但它们的身手敏捷,一蹦一丈高,爪子又长又利,即使不拿武器,也有很大的威胁。

  我一边跑,一边问贾微说了啥?杨操告诉我,贾微说抓活的。

  因为是人形,有心理阴影,所以一开始我们的还击还有些分寸,下手也不黑,不过当我们被陆续跳出来的穴居人缠出了火气,也顾不得这些,手脚也重了。

  不过即使如此,跑了四五十米,我听到后面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身体本来就有些小伤的胡文飞跌倒在地,而身上立刻有四五个穴居人扑上去,一阵捶打。

  “老胡!”

  杨操的两只拳头上面夹着八根两寸银针,返回身去,手一挥,便是一片血花飞舞。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十来个穴居人已经将这个银针汉子给果断淹没,在我眼前的,是两团层层堆叠的肉堆。穴居人那滑腻腻的皮肤在我的眼前只晃,当我砍飞两个穴居人,鲜血洒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的头被重重一击,感觉世界都为之一暗。

  接着全身各处,有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

  有抓伤、有咬伤、也有奋力地捶击。

  五分钟后,遍体鳞伤的我、杨操和胡文飞被用一种鱼筋绳给捆住手,一路拖着,来到了贾微的面前。这个女人缚手站立在那条流淌着银色液体的小河边,周围有数十号身材高大(一米四至一米五间)的穴居人簇拥着,显得十分的“王者风范”。一个身材稍微正常些的家伙一脚踹在我的小腿窝子上,剧痛,然而我忍着不动,四五个穴居人立刻冲上来,对着我一顿暴打,硬逼着我跪下。

  它们发起怒来,印入我眼帘的模样如同魔鬼,拳头上滑腻腻,一拳打在我的身上,立刻溅出些黄津津的黏液,不太痛,但是恶心。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本来想坚持气节,体现出自己很有节操的硬骨头形象,然而立刻有一个家伙拿着石勺,从河中舀了一勺银色圆滚的液体,拿到我面前来,准备淋在我的身上,我立刻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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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也是真犯诨了,跟这些怪物坚持什么气节?

  杨操和胡文飞也跪在我的左边。

  贾微看着我们,脸上呈现出一种陌生的诡异,她缓步走着,围着我们走了一圈,我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有一种被人看透的错觉。这沉默足足持续了五分多钟,有四个穴居人吭哧吭哧地搬过来一个雕花的石凳子,贾微大马金刀地往上面一坐,圆规一般的双腿撇得对开,看着我们,以一种粗犷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怎么进入祁宫神殿的?”

  一个中年妇女的长相,却以一种极具男性魅力的声音朝我们问话,如此怪异的情形,倒是让人纠结,十分地不习惯。

  还好,她总算是用了略带川味的普通话,不然我们的沟通更加不畅。

  我们几个被强摁在地上,看着这个昔日的同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偏了一下头,眼睛里面突然闪烁出一点光芒,我的头如同被重锤敲击一般,疼痛欲裂。“啊……”我口中惊呼一声,眼睛火辣辣地痛,接着感到眼窝子里有液体流出来,味道传到了鼻子里,是血的味道。

  我转头左看,只见杨操和胡文飞的眼中也流出了血泪来,脸色惨白,如同鬼魂一般。

  杨操倒也倔犟,咬着牙,说你到底是谁?

  贾微傲然一笑,说我的身份,贵不可言,岂能是你们这些无名小卒所能够懂得的?还是赶紧交待我的问题,免得吃多了苦头。杨操这光棍也笑,说都是出来混的,不过死而已,谁能吓唬谁?你再贵又怎么样,能比四十块钱一斤的牛肉贵?——你、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夜郎王吧?

  杨操一说出口,我心中惊悸,若真是夜郎王,那我们所面对的,可就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鬼了。这种级别的灵体,岂是我们这些小杂鱼所能够撼动的?若真如此,即便是那帝都大内的高手倾巢而出,都未必能够降服于它。

  通常来说,人鬼殊途,有阴风洗涤,此界断不会出现如此年岁的鬼魂在。但是万事都有一个“一”,有例外,在这法阵之中,人间或许真的有这么强悍的鬼物存在。

  那么,我们现在就只有静待死亡,或者更加残酷的结局了。

  贾微哈哈大笑,说你倒真的是会猜测,吾先主才华绝世,只可惜被那黑潮所吞噬,身死魂消,我一个末学后进之辈,哪里能够与他相提及?废话少说,你们为何能够进入大殿之中,若不速速说来,小心我将你们炮制成银甲铜尸,灵魂永不得超生!

  杨操抿着嘴,不再说话。

  我有些疑惑,这鬼王附体在贾微的身上,已经有了好些天了,它难道没有接管到贾微的记忆,并不知道之前的情形?而且,它为何一直要查探大殿的情形,难道是……那里面有什么值得它守护的东西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黑耀石棺柩之中的那具女性僵尸起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见我们久久不回答,贾微手一抬,立刻有几个穴居人过来捉我们,要把我们拖向那条沟中去。我连忙举手,说是我开的门。怎么开的?我也不知晓,弄点血上去就可以了。

  “哦?”贾微有些意外,俯下身来看我,沉吟着。

  我之前简单描述过贾微的形象,她母亲年轻的时候虽据传言妖艳如花,但是显然她并没有遗传这优秀的基因,苦丧脸、一字眉,两片嘴唇厚得如同非洲兄弟,虽然我知晓她此刻的身份是一个神秘的鬼王,但是被这般逼视,仍然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鬼王木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暖意。

  他淡淡地说道:“小小年纪,身上有金蚕蛊,胸前挂着癸水鬼妖,一身真力扎实,眼带明锐之光,确实是一个人才……不错,不错!”说完这些,他突然朝着我问了几句话,是古苗语,我自然是狗屁不通,不知道他说什么。

  见我没有反应,鬼王大发雷霆,霍然站起来,朝着旁边这堆形象恶心的穴居人一通吩咐,然后转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那些个听了吩咐的穴居人过来拉扯我们,连打带踹,将杨操和胡文飞逼往那边的黑窟走去。而我则被死死地摁着,一个眉头上有稀疏白毛的老家伙手握着一根碳化竹管,沾了沾石勺中翻滚的水银,然后朝我眉间点来。

  我感受到了那水银中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不断地往后退,大声问杨操,狗日的说了什么?

  杨操一边挣扎,一边回答我:“他说你是个连祖宗话都不会说的叛徒,金蚕蛊留在你身上,浪费了,让这些怪物破掉金蚕蛊!”

  我一听这话,如遭雷轰。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肥虫子要被破掉了,你们怎么看?加更在2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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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十九章 杨操失手,狗血淋鼎


  看着这个朝我走来的穴居人,它的脸上笑容极度扭曲,露出一口黑黄的尖牙,凸出如玻璃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冷酷,我吓得魂飞魄散,全身不由得一阵冰凉。

  当初我用自己的血点开那祭殿大门的时候,心里面还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每一个吊丝心中都有贵族情结,会幻想着自己倘若是名门贵族之后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所以当经过两千年稀释之后的血脉,在我身上出现,并且将那大门轰隆隆打开的时候,我心中莫名地激动,感觉自己是命运之子一样。

  我甚至还在幻想,倘若这里面有鬼魂,有僵尸,我们是否能够认个亲戚,和平解决问题呢?

  然而我却忘了,一个被灭了八辈子的国家,即使有一点点血缘遗脉,跟我又有毛的关系?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即使真的有这老鬼在,它的第一反应不是给我卖一个好,而是直接把我当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个能够随时打开殿门的人,无论如何,对于它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危害,若不能够拉拢收复,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把我从灵魂到肉体,全部消灭之。

  说好的久别重逢呢?说好的抱头痛哭的桥段呢?怎么会是这个节奏?

  这个眉毛稀疏的穴居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一想到我和金蚕蛊就要身死于此处,我的心中立刻被一片恐惧瞬间填得满满,之后,这恐惧就转化成了力量。我的双手被反绑着,那捆绑的鱼筋绳既韧又紧,绑得我手腕一阵青肿,血脉不通。不过也就在此刻,我的手腕一阵暖流涌动,那绳子被断然咬开。

  关键时刻,肥虫子忍受住了山一般的压力,将绳子咬断了。

  蜕去了皮,肥虫子果然要强上了不少。

  而让我更欣慰的是,虽然刚才我手上的刀被收了起来,但是身上的家当却没有被搜去。一朝脱困,我立刻暴起,凭着一双拳头,将压制我的那两个丑陋穴居人给捶翻,然后站直起身子来,抬脚就踹。这个手提碳笔的家伙心窝子被我一脚踢中,重重地朝着那道充满了水银的河渠飞去,眼看就要越过沟渠,掉落里间了,然而突然遇到一堵看不见的墙,滑落在旁边。

  它的手无力垂在了银水之中,几秒钟之后,瘦弱的躯体一片银亮。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它了,在暴起的一瞬间,我就朝着五六米外的杨操和胡文飞冲过去,恐惧给予了我强大的爆发力,在杨操和胡文飞的奋力配合下,我们终于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将这几个杂鱼给解决,并且将双手给释放出来。

  行走到正西面的贾微,本来正瞧着不远处石鼎发愣,见有变故,转过脸,有些惊异地看过来。

  而旁边近三十多个穴居人一见出事,便纷纷拥挤上来。

  从此处到达出去的洞口,足足有两百多米。一路上层层叠叠的穴居人,还有大步朝我们冲过来的鬼王贾微,这两百米对于我们来说,难如天堑。杨操手上的鱼筋绳一被挑掉,四下张望了一番,竟断然转过身,朝我们大喊:“进阵!”

  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最近的一座石桥上面。

  眼瞅着一大堆形容恐怖的穴居人冲到跟前,一想到我若被抓住,金蚕蛊定然活不了,我便也顾不了许多,跟着冲上了石桥。本以为过桥并不容易,或许会像被鬼王附身的贾微一般,僵立当场,然而这情况并没有发生,很轻松的,我们便通过石桥,疾步冲过了半米宽的水银之河,进入了耸立着八个巨大石鼎和一汪泉眼的石阵之中。

  脚踩在方寸石板上,没有一点儿异象出现。

  这让浑身紧张的我有些奇怪,转身一看,那些追着我们冲上桥的穴居人纷纷停住了脚步,围堵在桥头这边,熙熙攘攘;有三两个刹不住脚步的,又被后面的同伴相挤,跌入到这边来,那安静的石鼎突然一阵抖动,上面的雕刻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一种机械转动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接着空气为止一滞。

  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中,那几个瘦骨嶙峋的家伙浑身一阵抽搐,翻滚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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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穴居人全部都发疯地往后退却,潮水一般。

  让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越过水银线的三个穴居人脑袋在一瞬间如同吹气球一般地撑大,一开始只比普通人要畸形一点儿,然而逐渐变成了西瓜、南瓜、冬瓜……形状开始成倍增长。最后,它们三个的头颅停止在了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恐怖程度。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三几的人,拥有如卡通片中“大头儿子”一样硕大头颅,是怎么一个情形。然而我看到了,在我们前方六米处,这头颅不再是靠着骨骼在支撑,皮肤被扩张得如同极限的气球表皮,连血管和青筋都在无限延伸,脑浆、肌肉、血液和大脑组织统统如同进了搅拌机,彼此混合,再无间隙。

  头颅膨胀到这般地步,它们还活着么?

  没有人知道,在我的眼中,这恐怖得难以想象的三个畸形穴居人脑袋着地,翻滚了一番之后,或许是达到了临界值,如同戳破的气球,砰、砰、砰……接连三声沉闷爆响之后,漫天的血浆飞洒,整个石桥上立刻卷起了一股恶心至极的熏臭。

  这些红白混合物喷洒得很远,连离得这么远的我,脸上都被溅射到,打得皮肤生疼。

  矮小猥琐的穴居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悸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它们这恐惧的叫声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长相丑恶的家伙,或许并没有它们外表所显露出的那么恐怖。

  贾微冷着脸,一路走到了石桥前面来,脚踩在了一个滚落下来的尸体上,一用力,这尸体立刻被踩瘪,流出许多鲜血和如油一般的组织液来。看到我们正缓缓地朝着石鼎处靠去,她不由得出声警告,说你们不要乱碰镇灵石鼎!不然,导致的后果,可不是你们所能够承担的……

  见她心急,又没有追进来,我们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也知道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贾微说着,人已经走到石桥上面,试图前跨一步,然而却依旧僵直了。这是法阵之威,所有的邪物都不能够往前一步。我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到处都是伤口,浑身酸疼。

  在这里,肥虫子也被压制得死死的。

  压制它的力量来自于两个地方,一是石鼎所孕育的阵法之威,另一个,竟是那口直径两米的井眼。在我的感应中,那井眼被阵法给死死地压制住,但是却依然有一缕浓稠如墨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仅仅是一缕,就蕴含着如同深渊一般的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杨操是个极善于把握机会的人,见此状况,立刻掏出一包藏放很久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对法阵和灵力都有着很强腐蚀性的黑狗血。他一扬手中的袋子,然后指着贾微,说好,我们不乱碰,但是你多少也要让我们知晓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微一阵狂怒,但是最终平静下来,淡淡地看着我们,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胡文飞指着她的身体,说贾微呢?

  “你是说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么?”贾微眼睛一瞪,说自然是炼掉了。胡文飞眼角一阵抽搐,张开嘴巴,不说话。杨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围在桥前的这些穴居人,说它们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什么会听你的命令?

  贾微哈哈一笑,伸手揪过一个穴居人,掐着它的脖子摆在面前,说它们,其实都是些可怜人啊!为了“守护世界”这个虚妄的誓言,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巫神,换取了地下生活的权利。作为最正宗的耶朗遗脉,它们喝着生水,饮着鱼血,渡过了漫长的荒蛮岁月,至如今,在你们这些幸福生活在地面阳光之上的家伙来说,自然是万分丑陋,但是对于我来说,我的族人,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命。

  “守护世界?”杨操回望了一下,死死地盯住那口井眼,然后迟疑地说道:“这口井,是连通深渊的通道么?”

  贾微盯着杨操,说你们倒是懂得很多。既如此,就不要做傻事了,乖乖地出来吧……

  我站起来,直接朝着这婆娘问道:“废话不要多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们都管不了。我只想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够出得这道峡谷,安全返回外面去?”

  这附体老鬼眯着眼睛瞧了我一阵,说你想出去?呵呵,这峡谷可是被远古大能劈石布阵,一手封印,与世隔绝的;这些年来,只有进,哪有出?早些断了这些念想吧。

  我哈哈大笑,说你倒是个年老成精的油滑老鬼,那矮骡子天天游来荡去,是怎么出去的?

  “矮骡子?”

  贾微皱眉,说你指的是穷奇吧,多少年过去了,这种吃腐肉的小东西,竟然又出现在地上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语,而我却知晓了,这个老鬼虽然威望足够,但是脑袋却僵掉了,山中不知岁月,被困在大殿之中,很多事情并不知晓了。

  正僵持着,突然从黑暗中处传来了一声奇异的怒嚎声,阴风阵阵。杨操的手莫名地一抖,袋中的狗血竟然洒落在了旁边的石鼎之上。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一说到皇族血脉,我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看江苏卫视的《非常了得》,有一个人通过各种方法确认自己是曹操的后裔,我就想笑:千年过去了,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之处?一个人最值得骄傲的,不是自己的道德和能力么?Mr_milk,迟来的加更,莫嫌弃。后面的朋友,待小佛慢慢行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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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二十章 石头蛊,双头犬


  杨操袋中的狗血放了这么些天,虽然放了抗凝剂,但是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新鲜了,倾倒出来之后,有的溅到了石鼎上,有的则跌落在地板间。这突然的变故,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听到贾微狂躁的吼声,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地面处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才惊叫道不好。

  被黑狗血淋到的石鼎,坐落于“震”位,当第一滴泼进,我就听到这鼎耳上面的青铜锁链“咔咔”作响,随后稀里哗啦地乱晃,接着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也跟着一阵摇晃,我们仿佛身处于漂流船上一般,方向缺失。

  天地摇晃,空间颠倒。

  这种难过,让我恨不得吐出几口老血出来,方才爽快。几秒钟之后,我们三人都已经跌倒在了地上,我头痛欲裂,感觉自己维持平衡的小脑被震得失去了功能。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我的“炁”之场域感应中,在正中的井眼处有一股黑气趁机缓缓冒了出来。这黑气十分有侵略性,伸出好多小触角,开始拼命地侵袭四周的一切。似乎感应到了我们,那团黑气开始朝着我们逼近而来。

  肥虫子在我的体内瑟瑟发抖,恐惧到了极点。

  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手往怀里掏,摸摸索索掏出一面铜镜来,狂喝一声“无量天尊”,立即就有一道金光喷薄而出,当头就照在这黑气之上。所谓“獾子怕山猫,一物降一物”,肥虫子恐惧,然而篆刻得有破地狱咒的人妻镜灵,对于类似的这种阴邪之物却最为擅长,金光一照,便如热刀入牛油,将这黑气给裹挟着,消融干净。

  啊——

  杨操在地上翻滚着,突然也是一声狂喝,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脸憋得通红地站起来,去揩那石鼎上的黑狗血。

  他抹了几下,突然异变陡生。

  那石鼎之上,原本僵直凝固的浮纹动了起来,竟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它们类似于甲虫,灰白色,翅鞘上有斑点像豹皮,锐利的肢节、复杂的口器,细密的绒毛显得十分的狰狞,跳蚤一般大小,杨操一去揩那黑狗血,竟然抹下一大坨虫群来。

  这些虫子一从石鼎中跌落,立刻散开,一部分将杨操的胳膊糊满,使劲蜇咬,更多的一部分则振翅一飞,越过我和胡文飞,朝着那躁动不安的井眼奔去。

  它们一飞临井眼上空,立刻悬空萦绕,如同蜂群,将那一团团黑雾给尽数吞噬。

  杨操的右手上糊着厚厚一层甲壳虫,堆叠蠕动的样子让人看着心寒。他“啊”的一声大叫,再也坚持不住,跌倒在地,发疯似的直抖手,将手往地上摔去。当黑狗血脱离了石鼎,整个空间又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连忙脱下还是湿漉漉的衣服,使劲地拍打杨操的身体,试图将这些虫子给弄下来。

  然而这些虫子身上那七八只节肢死死地扣住了杨操的皮肤,用强力的口器直接撕裂,然后往里面钻去。虽有少部分给我们拍打下来,但是附着在手臂上的那一层,却如同胶水一样紧沾。

  杨操这个喜欢说八卦、略有些风趣地铁骨男儿在那一刻,哭嚎得如同杀猪。

  ——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尊重这个后来黔阳市宗教局二处的大头目,但我确实是在用最真实简洁的语言,给他那时的情况做了备注。

  被万虫噬咬的极致痛苦,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够想象出来的。

  我们除了拍打,束手无策地看着满地打滚的杨操,还要小心攀到我们身上来的甲虫子。无论是我、胡文飞,还是杨**想在那一霎那,应该都是绝望的。

  有人绝望便放弃了,有人却仍在坚持;而在坚持的人中,有的在做无用功,当然,也有人想到了方法。

  很幸运的是,我是后者的后者。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一段关于石头蛊的描述:此蛊形如冬虫夏草,沉眠便附着于特殊的石头上面,结晶成粉末,结构如纹,一旦触发,立刻化身为灵界的噬垢湿生虫,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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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蛊,《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撰写者山阁老曾记叙下一段经诀,可以略加控制。

  十二法门这本破书我已经获得一年多,此乃与性命息息相关之物,我自然不敢懈怠,早已烂熟于胸,虽有些真义不明,但是也不妨碍我琅琅上口,倒背如流。当下也不敢犹豫,大声念诵出来。

  其实我也十分忐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书中所言的石头蛊,也不知道山阁老所记载的经诀是否有效,只当做瞎猫去碰死老鼠。然而,随着我这咒文念至一半,附着在杨操全身各处的那些甲虫子竟然纷纷停止了噬咬,然后振翅在空中盘旋,跳着含义不明的“8”字舞。

  一遍经诀念完,杨操全身干净无一虫附着。

  我努力地集中意识,试图沟通它们,却无奈,这些都是些简单的思维碎片,乱七八糟,根本就没有商量和沟通的余地。

  随着甲虫子的离开,杨操的叫声终于没有那么卖力了,开始沙哑地哼哼起来。

  我有些彷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好体内的金蚕蛊通晓这一熟悉的领域,一道意识沟连出来,那些细小的甲虫子重新飞转回石鼎之上,从蠕动不休到凝结成石纹,竟然不用三五秒钟的时间。

  造物竟然如斯神奇。

  而在发出意识之后,肥虫子竟然顶住了巨大的压力,电射入胳膊没有一块好肉的杨操体内。被疼痛和毒素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杨操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阵抽搐之后,嘴巴里咳出了几口浓黑如墨的血痰来。

  直到此刻,我才有机会瞧一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一声怒嚎声从何而来。

  抬头一看,我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我们刚才九死一生,而这外面也不遑多让。

  刚才还略显空旷的宽阔空间中早已乱作一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怪物闯入了其间,然后与原来的这群穴居人打作了一团。这些怪物繁杂得很,有篮球大、湿淋淋的红背毛蜘蛛,有浮空漂浮、无数触角的害鸹,有一米多高、身形修长的螳螂,还有黑乎乎毛茸茸形如蜥蜴的爬行动物……以及晋平人民一衣带水的老对手老朋友——矮骡子。

  这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头跟牛犊子一般大小,浑身全是血和蛆虫的恶犬。它居然是畸形的双头,从脖子末端分开,硕长的嘴巴大大张开,流出发黄的口涎,另一个嘴巴则嚼食着一个穴居人的头颅。它正在追逐着贾微,一对头颅不断地发出恐怖的嚎叫。那个被附体了的女人并不与它正面交锋,而是快速地朝着我们的后面跑去。

  那一边,是穴居人藏身的洞穴所在。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奔跑中的双头恶犬左边的头颅扭过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血翡一样红的眼球里,流动着一种诡异的邪恶。

  我的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被矮骡子的手给紧紧抓住一般,呼吸凝滞。

  我很少能够看到这么邪异妖魅的眼神,这种冰冷是我从那缅甸黄金蛇蛟那里,都不能看到的。不过也仅仅只是匆匆的一瞥,它便专注地追逐着贾微而去。首领被追逐得如此之惨,手下自然全线溃败,这群闯入者虽然并不多,总数不到四十个,但是却势如破竹,不断有穴居人哀嚎着倒地不起,又或者被赶到了边缘的洞穴中去。

  我扶着杨操站起来,与胡文飞面面相觑:前有狼,后有虎,我们该如何是好?

  看着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我可以肯定,它们便是外面峡谷中那苗寨灭门之祸的始作俑者。对于人类,它们冰冷的感情中并没有“怜悯”二字,只有赤裸裸的杀戮。我们要想从这么一堆家伙的包围中逃脱生还,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外面现在一片混乱,如果趁乱突围,是不是有机会呢?

  我在思索着,然而另外一个疑问又浮上了心头: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还有,我们在外面峡谷苗寨中已经待了数日,并没有见到它们啊?为何它们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进攻而来,是因为我们刚刚破坏了这石鼎阵图的缘故么?

  在那一瞬间,我茫然了。

  杨操刚从众虫噬体的痛苦之中挣脱出来,又看到水银沟前外围的这些乱象,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险些精神崩溃,口中苦涩地说道:“这些……是深渊生物么?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坚强的男人,在这一刻,话语里竟然带着哭腔。

  是绝望么?

  机会稍纵即逝,位于石鼎边缘的我们几个一犹豫,听不不清,很快就被注意到,五六个戴着草帽的矮骡子簇拥着一条三米多长的白毛鳄鱼来到石桥之前,看到桥面上的尸体,没有再往前,只是嗷嗷地叫唤着。

  突然,有一个矮骡子伸出手,朝我们这边甩了一个东西过来。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总对决了,夹心面包可真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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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离阵,红云遮天


  这东西沿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砸落到了我们面前三四米处。

  它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滴溜溜滚动着。我定睛一看,是一个周身皆是六边形孔巢的蜂房,黑黄色,上面的孔洞被一层薄膜所覆盖着。而在这滚动的过程中,那些透明的薄膜开始被里面的黑点所戳破,然后陆续有一个一个身线修长、呈现出黄黑色斑纹的马蜂状飞虫,破壳而出,然后飞临到了这蜂房的上空。

  这个拳头大的蜜蜡蜂房,竟然在三五秒钟之后,飞出一大团身形纤细的“马蜂”来。

  这些小东西比我们寻常所见的马蜂要小一些,具有昆虫的标准特征,包括头部、胸部、腹部、三对脚和一对触角,全身黑、黄、棕三色相间,口器发达,上颚粗壮。此物甚小,而且浑身茸毛又长又粗,看着如同飞行的毛球一般。

  之前的穴居人一过桥即爆体而亡,贾微上桥后寸步难行,而法阵却并不阻止我、杨操和胡文飞三人——在我的估计中,这是因为我们皆是正常人,而这些穴居人则是受到诅咒的耶朗后裔,贾微被鬼魂附身,乃邪物,皆不能行;同样的道理,矮骡子这一堆奇形怪状的生物,自然也是进不来的。

  然而它们显然有过研究,对付躲入阵中的敌人,自有办法:收集了这种藏有奇异马蜂的蜂房,将其封闭之后,扔过来。躲过水银之河的防御,这些马蜂便能够露出爪牙了。

  果然是好算计!

  马蜂的毒素和螫针十分厉害,可引起人肝、肾等脏器的功能衰竭。只是,一蜂仅一螫针,它们能够奈何种下“虫蛊驱避精元”、不惧毒素的我们么?

  拥有金蚕蛊的我自信满满,手上还拿着拍打杨操的湿衣服,也不犹豫,直接冲上前去,呼啦一下想将其兜住。然而这群马蜂却也不傻,四散逃开,往空中一飞,如同一张大网,嗡嗡嗡,鼓翅鸣声,十分的吓人。

  我也不慌,手抚胸前,大喊一声有请金蚕蛊大人。

  蜕皮过后的金蚕蛊,虽然本能地对这大阵和连通深渊的井眼厌恶,但是还没有到不敢出来的地步,一听召唤,立刻飞出,如一道暗淡的金光,四处游窜,将飞临到我面前准备发动袭击的马蜂,给悉数消灭之。

  对于此事,肥虫子驾轻就熟,眨眼之间,就不知灭了多少马蜂。

  杨操和胡文飞皆是鬼精之辈,见马蜂群袭来,纷纷朝我靠拢,将自身纳入金蚕蛊的防御范围之内,接受保护。电光火石之间,马蜂群就被消灭了一小半,我心中正欢畅,只见空中那些余下的马蜂不再朝我们攻击,而是飞向了各处坐镇的石鼎处。

  我纳闷,它们这样,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然而片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只见那些马蜂各自三五一群,分成了十几股,然后朝着石鼎、青铜锁链、井眼以及之间的一些石雕饰物飞去——简单讲一下这个大阵的情况:它的主体其实就是以井眼为中心、以三米高的八个石鼎以及相连的青铜锁链为主体,分呈不规则的巨大圆形,直径足有二十几米。

  在石鼎的间隙还有一些石头雕栏,而我们则正处于这大阵的边缘,并没有进入其中。

  马蜂一进入里面,杨操突然大叫一声,说不好,我们赶紧出阵。

  我一愣,外面兵荒马乱,各种鬼物纷呈迭出,我们这几个身上都有伤,行动不便,一出阵岂不是羊入虎口,哪里能逃得出去?然而杨操脸色严肃,竟然不管不顾,拉着我们就往外面跑去。

  杨操此人师承不明,来历神秘,但是一双眼招子却毒辣得很。之前进阵是他,出阵也是他,胡文飞对他完全信任,自然不说什么,我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见他如此惶急,多少信了几分,脚步也跟着往桥上走去。

  果然,当我的左脚刚一踏及桥面之时,只听中心处传来一阵洪荒野兽般的吼叫,轰隆隆,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我全身皮肤上的汗毛仿佛过电一般,噼哩啪啦一阵轻响,寒意从尾椎骨直往上蹿,而杨操则将我们一起往桥对面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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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滚落在地上。

  这桥面上还有着穴居人的尸体和一地的血浆,我身上沾了不少,滑腻腻的,熏臭之极,觉得有些恶心,想站起来,但是整个地皮都在颤动,左右摇晃着,维持平衡都很困难。

  杨操不断地滚,朝着我疯狂地喊,说快,快出去……

  当我们滚落到桥下的时候,感觉后面红光遮天,热力透背,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周边水银池中咕嘟咕嘟地翻滚。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大阵中的石鼎竟然开始平移滑动,变幻方位。而从鼎口中,突然冒出许多如同曼珠沙华般的花朵,迭出开放,一朵又一朵,几乎遍布了整个阵中。

  这些花朵由灵力凝结,皆是热烈的大红色,那些化成黑点的马蜂一旦接触到这花朵红光,立刻焚烧殆尽,化为灰飞。

  我们刚才停留的地方还有一滩鲜血,是刚才穴居人溅射出来的,此刻如同蚂蟥吸血一样,被这火花给迅速附着上,立刻燃油一般烧化。

  大阵中所有的生物,都被盯上,化为灰烬——这是阵法的自动防御机制,马蜂进入最大的目的,不是蜇伤我们,而是将这防护给启动出来。我吓得一身冷汗,这火焰比起杂毛小道那“离火七截阵”,不知强上多少倍,倘若我们还在阵中,只怕也已经烧了起来,连骨头渣滓都不会留下。

  四周还在摇晃,当空间中所有生物的注意力都还在瞧着正中心那些恐怖的红云花朵之时,我们几个已经勉力站了起来,避开前方的家伙,朝着远处的台阶上跑去。

  然而刚刚跑出二十几米,便有一道风声从旁边响,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闪,只见一条短吻鳄重重砸在了我们的前方。这东西一落地,尾巴便哗地甩动,胡文飞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我们没有反抗,也不作半分停留,冲过去一人拉着一只手,拖着胡文飞便跑,那条冷血畜牲爬动飞快,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

  我的鼻子有点儿发酸,心里面悬得高高的,感觉脚步稍一停歇,屁股上面的肉就要被咬到了。一边跑着,我的心里面也疑惑重重:这洞穴之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除了那口井眼,这洞穴的其他岔路中,还有连通地下的其他道路不成?

  杨操一边跑动,口中一边在轻诵请神咒诀,就在我们即将身陷重围的时候,他突然把胡文飞朝我这边推来,然后折身过去。

  从我的余光中,我看到杨操身上有淡淡的虹雾霞光,由内而外,形成一个瑰丽恢宏的光晕。

  这光晕中,充满了莫名的威严和力量。

  他请神成功了!

  回转过身子的杨操高喝了一身“无量天尊”,这一声犹如狮子狂吼,振聋发聩。接着我听到有拳肉交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其间的是吱吱的叫喊声。

  其实我们这里仅仅只是这空间战场中很不起眼的一起打斗,矮骡子这一伙生物所针对的,其实还是那些操持着武器的穴居人。所以我们后面虽然有敌手追逐,但是压力却并不是很大,中心石鼎的阵法已然到了尾声,火焰燃尽,空间又回复了一片昏黄的颜色。

  在这黄昏之中,处处都有着追逐和围斗。

  杨操既然能够不顾生命地返身与之搏斗,我也不再装孙子了,放开恢复过来的胡文飞,双手快速结外狮子印。此印结完,在这危急重重、极度困难之际,立刻从心中涌起了一股倔犟果敢的意志来。

  依旧是那句老话:“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越是怕这伙畜牲,便越容易被其所趁。战场之上,最容易活下来的人,往往都是那些最不怕死的人。我这几日被各种纷繁的邪物欺负得厉害,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当下印结于前,胸腔中战意浓烈,一声“统”字真言出口,便跟着杨操冲了上去。

  我们的对手,是一条三米长的毛鬃短吻鳄、几朵害鸹以及五个矮骡子。这些是从桥头就一直注意到我们,并且一路相随而来的。杨操从背包中掏出根三寸长的骨头棒子,如同打了兴奋剂,挥着这棒子就朝着那条短吻鳄的脑袋敲去。

  那畜牲倒也狡猾,摇头晃尾,就是不正面接触,这个时候的杨操,瞳孔里面一片孤独的白色,发狂了一般,扑下身,紧紧摁住这爬行动物,左胳膊一搂,将其大张的嘴给封闭住,然后骨头棒子猛烈敲击,邦邦邦,如同敲击木鱼。

  我腾空而起,将最近的一朵害鸹给扯了下来。

  我这一双手在异变出鬼脸之后,越加地厉害起来。有的时候,连我都控制不了,感觉掌间一阵灼热、一阵冰寒,被我扯住的这害鸹疯狂地抽动,四处拉扯,然而却始终没办法逃离我的手掌,三两秒钟之后,奄奄一息,垂落在地。

  死去的害鸹如同一张干枯的海蜇皮。

  也就在此刻,三只矮骡子跳跃起来,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腾空朝我抓来。这些宿敌的爪子又黑又硬,尖锐得很,我也不敢硬拼,退后两步,竟然被那条毛鬃短吻鳄的尾巴所绊倒,跌落在地。我们所在的是那片石俑林边,后边三米处便有一个俑人,两个矮骡子借着它的身子,反踏过来,就要抓到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往旁边翻滚,以为就要中招了,结果听到枪声响起,一大片温热的鲜血洒落在头上。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枪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怀已更改……鼓励大家多些书评,我会散些磨铁币,不多,表表心意。另外,磨铁多了一个频道,叫做鲜磨——额,不是鲜蘑菇,是短篇,有故事有文字的人,可以去尝试一下投稿,每周都会有奖金,最多的有500RMB,呵呵,有才的人来写一写哦。额,最近期待票和推荐票有些少了,懒人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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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二十二章 穴居人老巢


  这枪声是从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洞口处响起的,而且还是自动步枪的点射声,我心中一激动,该是援军过来了。往旁边翻滚着,我手上摸到一物,睁开眼睛,竟然是一个眉心中弹的矮骡子。它已经死去,脑壳前流着泊泊的蓝色血液,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不甘的光亮,眼窝子里堆积着泛黄发黑的眼屎。

  我扭头朝上望去,只见在高高的台阶上面,杂毛小道、吴刚、马海波和小周出现在那里,开枪的正是采用跪式射击姿势的小周。

  在他们的后面,我还看到了浑身直颤抖的老金和抱着布袋的小苗女悠悠。

  他们竟然全体出动,过来营救我们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足有五十多米,杂毛小道见到我们这副狼狈模样,也没有半分犹豫,转头吩咐了一声,大踏步,朝这边飞奔而来。我刚一分神,旁边就有一个矮骡子朝我的身上咬来,这狗东西凶猛得很,口中的牙齿长得不齐,纵横交错,流着熏臭的口涎,倘若咬实,我定然会掉下一大坨肉来。

  我也是完全忘记了害怕,右手抓住了被枪杀的那头矮骡子脚板掌,拎起来,往前一送,攻击我的这矮骡子一口啃在了同伴的身上。它倒也是果决狠戾,一口咬住同伴身上的肉,竟然也撕扯下来,脑袋一甩,狂叫一声,又复冲上来。

  我的手一直在地上摸索,突然摸到了一把残旧的破剑,有着硬物在手,心中立刻安稳许多,见这道黑影又冲上前来,举剑便刺去。这残剑很容易就穿透了矮骡子的腹腔,只是因为冲力过大,剑又古旧,咔嚓一下折断了。我执剑的右手被这矮骡子给重重撞到,剑上的断茬将手背给擦伤了一道口子,立刻就流出了鲜血来。

  我左手捂着右手站起来,不管这个跌落在地上哀恸悲鸣、即将死去的家伙,朝着另外一个矮骡子一脚踹去。

  短短十几秒,生死两重天。

  杂毛小道舞着桃木剑冲到了我们身边,口中大骂道:“你们这伙傻鸟,怎么就跑到这魔窟贼巢里面来了?要不是小黑回来报讯,我们还不知道你们遇险了!”我看到远处那头身型如同狼狗一般狂奔而来的食蚁兽小黑,心中充满了感激。

  贾微被附体,最先感受出来的,应该就是它了吧?

  胡文飞一直在跟两个矮骡子周旋,掩护杨操。他也是个厉害之人,只是因为前两日左手脱臼,虽然经过肥虫子给疏通筋脉,但还是有些不灵活,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狼狈。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已经光凭着右手,将一个矮骡子的脑门给开了瓢。

  矮骡子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迷惑普通人的心智,出其不意地偷袭,对于常人来说,是相当厉害的角色。然而舍本逐末地正面进攻,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害鸹浮空游动,唯一最具有威胁的,就是地上那头毛鬃短吻鳄,它在这里面属于肉体力量最恐怖的。

  只可惜,它碰到的是请神上体的杨操。

  这位刚刚经过痛苦虫噬的仁兄化身成了打虎的武松,将毛鬃短吻鳄给紧紧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那不知道来自什么野兽身上的骨头棒子死命地捶打,咚咚咚,初如木鱼,后面竟然如同打鼓一般,十分具有节奏感。

  毛鬃短吻鳄被敲得头昏脑胀,一脑子糨糊。

  然而杨操显然也并不好受,这冷血爬行动物可不是洋娃娃,可以任他揉捏,受痛之下的一番挣扎可是凶猛得很,饶是请得有不知何方神灵附体的他,这肉体也终究是容量不够,僵持之下也是肌肉酸软,叫苦不迭。

  两者在相持,杂毛小道却并不忌讳一对一的骑士精神,冲将上去,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个瓶子,拧开塞子,就朝这毛鬃短吻鳄的口中灌了进去。

  没三秒钟,这条蛮力十足的冷血畜牲竟然四腿一伸,倒毙当场。

  我自然是十分奇怪,一边与空中那害鸹纠缠,一边问怎么回事?杂毛小道得意洋洋,说与这邪物拼蛮力,乃下下之策,智取方为上。他前两日出去采药,正好碰到罕有的双生荠草和托盘根,长势颇好,这两样东西可以熬制一味汤药,并无其他用处,单单能够防蛇,而倘若灌入冷血动物的口中,掐动经诀,使其血液灼热,便能瞬间致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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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二十三章 苗女悠悠


“悠悠……”

  杂毛小道双目赤红,狂吼一声,大步跨前,掏剑便往前刺。

  那双头恶犬虽然是个畸形生物,但是却灵活得很,也狡猾异常,它把悠悠叼住之后,也不咬食,转身就往外奔去。杂毛小道刺出的木剑被它的尾巴使劲一甩,啪的一声,差一点剑便脱手。这小牛犊一般大的双头恶犬并没有朝我们继续攻击,而是朝着远处奔去。

  小苗女悠悠身长一米三几,腰间盈盈一握,然而恶犬叼着却并不费力。她被骤然叼起的时候还惊吓得大声哭叫,随着双头恶犬的身影消失通道尽头,声音就变得飘忽不定了。我想起这家伙嘴中那交错的锋利獠牙,被这样的嘴巴给含住,浑身肯定皆是伤口,估计悠悠的性命定然保不了。

  杂毛小道不管不顾,提着桃木剑就往前方冲去。

  地上有一个布袋,里面包裹着陷入沉眠、至今未醒的虎皮猫大人。这可怜的肥母鸡跌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连一声哼唧都没有。杂毛小道显然是气疯了,狂追前去,而我却不能不顾及肥母鸡的死活,冲上去,抄起了布袋子,然后将防水背包里面的杂物扔出来,将大人给塞进去。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我才跟着其余众人的背影,朝着那边追去。

  其实我的心中早就已经忐忑得不行:那叼着悠悠的恶犬,既然能够把贾微给追得满地乱窜,显然就是个十分不好惹的家伙,只怕我们不但救不活悠悠,而且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不过虽然我不理解杂毛小道和悠悠之间的感情,也不妨碍我前去拼命。

  所谓朋友,便是如此。

  跟着众人跑了一段时间,前面的空间豁然开朗。

  我脚步一缓,一看:哎呀,怎么又跑出来了?只见我们绕到了正南方的位置,这里的方位斜对着我们刚才所来的东方洞口。越过诸多石俑,我看到双头恶犬将悠悠含着跑到了“坎”位的石桥前,它的身边立刻簇拥过四个身体纤长、形似螳螂的节肢护卫。

  这些家伙有一米多高,一双刀锋一般的骨节摇摆,三角眼盯着冲上前来的杂毛小道。
  双头恶犬将悠悠丢在桥面上,然后用其中的一个头颅去拱她,试图让她过桥。

身穿着蓝黑色苗服的悠悠跌落在地上之后,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放声地大哭起来。双头恶犬高有一米四五左右,牛犊子一般,身长尾短,浑身血淋淋,上面有许多癞子和伤口,白花花的蛆虫在腐肉上钻来钻去,它喉咙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比狼还凶,威势如虎,低下头拱悠悠干瘦的屁股,一顶一顶地驱赶。

  那个小苗女一步一步地前行,她哭得伤心极了,这里面还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杂毛小道已然如同一道旋风,冲到了石桥前方五米之处,然后被四个螳螂给他拦住了。在我旁边跑动的杨操突然失声说道:“这,这莫非就是史前巨螂?”我问是啥玩意儿?他说他们曾经在九寨沟若尔盖花湖中发现过这玩意的尸体,有传说藏传佛教格鲁派扎什伦布寺的高僧曾经四扎仓内豢养过两个,他师父就曾经见过,是恶魔的仆从,前肢骨质化,如刀,比一流的刀客还要厉害。

  我说哦,心中却不由得拿那个双刀人脚獾来与之对比。

  杂毛小道已经跟那四个史前巨螂对上了,这四个小东西脚步灵活得简直不像话,而且前肢坚韧锋利,杂毛小道的桃木剑与之对上,立刻就有好多砍痕出现,仅仅两个回合,杂毛小道便抽身而退,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对手实在很强,倘若心中急躁,反倒折了自己性命。

  杂毛小道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却是一个极有主见和判断力的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刻,并不应该让个人情绪影响到自己。他沉下心来,挽了一个剑花,摆出了标准的太极剑起手式。我曾经说过,杂毛小道习的剑法,乃是道家太极养生剑,而后又经萧家改良,融入了很多实战的技巧,以及道法施术的必要,最终成就了萧氏太极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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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还在十几米之外的时候,杂毛小道再次与那四只史前巨螂对上。

  在那一刻里,杂毛小道完全不再是那个在路边摆地摊的混混儿算命先生,而展现出了犹如风清扬老先生那般飘逸的剑法。几乎是超出了我们的视线范围,木色的剑在前方舞动,洒下一片剑影。在下一刻,两个史前巨螂在杨操的叹息声中,盘子大的三角头颅离颈飞去。

这史前巨螂杨操说稀世难求,然而瞬间就有两个被杂毛小道砍去了头颅。

  而且用的还是木剑。

  也就是在这一刻,杂毛小道背上的道袍出现了三道破痕,鲜血飞溅开来。他的木剑运起了柔劲儿,在骤然爆发、一举成功之后,他停止了毙命搏命的狠戾招式,开始画着圈圈,将剩下两个巨螂的攻击给悉数化解,往着我们这边引来。

  我已经冲到了近前,杨操前跨一步,骨头棒子与左边的一个巨螂交锋,骨刀与骨棒相交,擦亮出数道的火花,而另外一个滑向了双手无物的我这边来。

  它高举双刀,以一个邪异的角度,奋力朝我斩来。

  虽然这刀为史前巨螂的骨节所化,但是在这劲道恰好、角度刁钻的攻击下,我甚至能够想象自己胳膊被斩断的悲催模样。不过比起硬拼,我似乎还有更好的一个选择。我的手已经摸到了别在腰间的那一把**,里面仅剩下一颗子弹。

  我在最佳的时间里,将这颗子弹射进了面前的这个敌人头颅中。

  砰——

碧绿色的脑浆子飞溅出来,我心中有些欢畅,将这把用废了的黑色铁疙瘩挡住余势未消的一击刀锋,骨刀斩在**上,竟然出现了浅浅的一道钢印子。我的手沉了一下,感受到了好强的力量。正是感受到这力量,让我不由得对杂毛小道产生了一点儿敬佩:这个家伙,竟然凭着一把木剑,就与四个史前巨螂交锋几个回合,而且还瞬斩两个。

  好高深的剑技,有一种化简为繁的韵味在我刚才的视网膜上萦绕。

  有我和杨操两个应付小喽啰,杂毛小道便提着木剑向着石桥边缘的双头恶犬冲过去。似乎感到了他的到来,本来在拱着悠悠过桥的双头恶犬突然猛地回过头来,朝着杂毛小道嗷叫了一番,腥臭的风居然吹到了我们这边来。

  当我解决掉面前的这头史前巨螂时,杂毛小道已经和双头恶犬斗在了一起。

  刚刚主要是防范史前巨螂,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两者的斗争已经结束了:杂毛小道手中的木剑被双头恶犬左边的头颅给咬中,在稍微坚持了一番后,拥有一牛之力的杂毛小道竟然敌不过这恐怖的狗头拉扯,在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动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头颅拱上来,张口咬在了木剑的护手上。

左边的头颅,血花四溅,眼睛被射了个对穿。

  接着我听到了“咔咔”的空壳响声。

  没子弹了。

  后面追上来的吴刚、马海波也将枪里面的子弹,全部打在了双头恶犬的脑袋上,杨操虽然请神上身,但是基本的思维还是有的,早在小周开枪的时候,他便就地一滚,朝着旁边跌去,见大家打完黑枪之后,再次挥着骨头棒子冲了上去。

  我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阵中的小苗女悠悠身上,只见这个小女孩子跌在地上哭泣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地僵直站立而起,朝着桥上面最矮的一个草帽矮骡子看去。

  两者直勾勾地交流了一会儿眼神,突然,那三个矮骡子冲下了桥,沿着水银之河跑到了“巽”字石桥上,大声地叫嚷着。

  小苗女悠悠突然笑了,她抬起头,正好朝我们这边看来。

  眼如鱼珠,双目无光。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这里解释一下请神:请神分两种,一种叫做全请神,即人格意志都属于另一种灵体;一种叫做半请神,即借助所谓“神”的力量,但是大脑完全清楚,具有自己的意识。杨操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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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贾微?鬼王?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悲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要没有矮骡子对于那些无辜的**和战士进行的报复,便没有后来所有的一切。矮骡子是一种性格暴躁、喜欢恶作剧的生物,脑容量也有限,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与人打交道的,但是,如果出现了一个有野心、有理想的首领,那么无疑是一件颠覆和让人蛋疼的事情。

  因为,它们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无解的噩梦。这一点,从前一段时间的离奇死亡事件中,就能够看得出来。

  而这一切,最大的嫌疑就是这个看着像是首领的矮骡子。

  它似乎比同伴要更矮一些,毛发也稀疏,脸如同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子,身形灵活,朝着出口奔去。只可惜一路上,冒出来好些个穴居人,拼死阻拦。作为这洞穴的东道主,它们的身手也敏捷,群殴之下,竟然将那个矮骡子朝着我们这边逼来。

  毕竟,就兵力而言,我们这边集中了大部分的闯入者。

  我一边与左右周旋,一边死死盯着朝这奔来的这个黑影。杀了它,似乎有很多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在出拳拍开一只巨大的抱脸蜘蛛之后,我口中已然默念完真言,身体开始骤然加速,往前冲,从侧面直插入矮骡子的行进路程中。当我冲了七八步,它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企图,然而我身上如同明灯一般的诅咒像狗屎一般,将这苍蝇给深深地吸引住,然后朝我冲来。

  显然,在仇恨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搁置不提了。

  我和这个矮骡子瞬间撞在了一起。

  刷——

  我遇见过的矮骡子也不算少了,但是却没碰见速度如此快的一个。它那矮小的身子中仿佛蕴含着虎豹一般的心脏,爆炸的力量涌现而出,快得如同一道风。当它腾空而起,朝我袭来的时候,竟然比刚开始逃离那黑影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线。我错误地估计了提前量,结果左手臂被重重一抓,血肉模糊。

  到了现在,我的双手都受了伤,鲜血横流。

  不过所有的疼痛都被我瞬间给忘却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右手出乎意料地抓住了它的左脚。当那汗津津、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递过来的时候,我的心中立刻涌出了一阵狂喜。我简直无法形容上天赐给我的这机遇,当下也不犹豫,心中发狠,所有的疼痛都化为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抓着这矮骡子,朝地上重重掼去。

  第一下,它失去了平衡,来不及反应,那龙蕨草编制的草帽重重磕在平整的石板砖上面。只听到“嗵”的一声,草帽跌落在地,而我手中的矮骡子则“嘎”地一声惨烈叫唤。

  这惨叫声仅仅比刚才那一声鬼嚎差上一点点,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难受,浑身的鸡皮疙瘩窜起来,而远处地面上则有一片黑色蠕动,朝这边涌来。

  残余的矮骡子和其他闯入者,朝这边疯狂奔来。

  到底是领导级别的矮骡子,并不是吃素、大腹便便的玩意,受到了如此的重伤,它竟然还在我挥手提起来的间隙,收身回腰,双手攀住我的胳膊,张口朝我咬来。它的咬合力是如此的恐怖,我感觉到紧绷的手臂上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排钉子给深深扎入其中。

  然而这时间十分短暂,因为我又朝地上再次掼了一下。

  第二下,我用尽了全力。

  喀——

  在喧闹的整个空间中,这声音显得并不突出,然而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的闯入者都停滞了身形——包括那头正在与杨操缠斗的双头恶犬。在我的右手上,这个矮小的矮骡子脑壳已经被我猛力地撞击下破碎,裂开了差不多二十公分长度的伤口,贯通了整个头颅。从里面,有蓝莹莹的血液和黄色的脑浆子,流淌出来。

  它依然未曾死去,口中的咬合力在这一瞬间,竟然又强上了几分。

  不过,紧紧抓着我的双手却松开了。

  从右臂上传来的咬伤,其间蕴含的痛苦沿着神经突触蔓延进了我的脑海中,像噩梦一样灼烧着我的脑浆子。而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似乎能够想象自己的脑浆也在沸腾,当下也不犹豫,伸出右手,把狗日的嘴巴给奋力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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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人指路


  大人的污言秽语,我便不再详叙,以免有辱它的光辉形象——虽然肥母鸡并没有什么好的形象。

  总之,在这关键时刻,虎皮猫大人终于醒了过来。

  我解开拉链,沉睡多日的虎皮猫大人立刻活蹦乱跳地出现,先是用翅膀愤怒地给我来了一记,口中骂骂咧咧,说你妹啊,闷死大人我咧……然而当见到我一身鲜血淋漓的苦鬼模样,它又吓了一大跳,四处张望,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我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叙述完大概的状况之后,大人张望着外面的妖魔鬼怪,面临着这绝境,它吸了一口冷气,冒出一句话来:

  “我擦,这个幽鬼长得真丑,一点灵动飘逸感都没有……”

  我们傻了眼,都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我们都陷入了绝望之中,这肥母鸡观察的角度,竟然还停留在鬼王的美丑上?

  不过见到我们这一伙人伤的伤,残的残,没有几个能够坚持多久的,虎皮猫大人也不再跟我们开玩笑,扑楞着翅膀,朝着阵中飞去。它一入阵,立刻就有两道绳索凭空冒出来,朝着这个肥肚皮的鸟儿缠来。在这一刻,它竟然变得灵活如猫,迅捷如鹰,左闪右晃,与这形如灵蛇的绳索过着招。突然,它对拍翅膀,痛苦地惨叫一声,竟然射出两根翼羽,遁入黑暗之中。

  两秒钟之后,那绳索突然收缩回去,往着黑暗中消失不见。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虎皮猫大人飞临青铜锁链的上空,高喊一声小杂毛,大人我来救你了……话音刚落,它再次一震,彩色的翼羽脱离身子,飞向了阵中的一处浮纹上,整个轰鸣的空间突然一静,而穿过悠悠锁骨上的那根绳索立刻消失到暗处。半空中的悠悠跌落下来,掉到了下面杂毛小道的怀中。

  虎皮猫大人在高声叫骂着,没有对象,只是胡乱地骂。

  这翼羽是虎皮猫大人翅膀上面脱落下来的,我不知道它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其如箭射出。但是这翼羽的根部,可是连接着肉的,所谓十指连心,我想从它身上拔下这三根翼羽,也是跟斩断手指一般疼痛的。可是大人居然连眼睛都不眨,将其催射而出。

  不痛么?

  我想自然是痛的,因为大人的叫骂声,一分钟之后,都还没有停歇。

  那一串骂人的话儿,从京味儿普通话,到东北话、到山东高密话,到日语的“巴格牙鲁”,到英语的“Shit”,竟然不带重样儿的,见那鬼王还在咆哮,它老人家竟然直接用苗语回了一句“撒噶佬,切摆客……”,这是一句十分歹毒的话,非仇怨到极致者不会骂出来的。也就是这一句,连鬼王都被震撼了,说不出话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站在青铜锁链上歇息骂街的肥母鸡身上来。

  我被虎皮猫大人滔滔不绝的骂声和渊博的知识所震撼了。

  骂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要做到虎皮猫大人这种境界,却是需要一定的本事和阅历。

  而在这时间里,杂毛小道已经抱着悠悠走出了中心地带,来到我们旁边。就在贾微的尸体旁边,他从百宝囊中掏出好几瓶狗皮膏药,手脚颤抖地给这个浑身血淋淋的孩子上药粉。那个向来洒脱不羁、游戏人生的男人,在这一刻,跟医院里那些普通的病患孩子家长一样,惊慌失措。

  他一边颤抖地上药,一边大声招呼我们散开一点儿,给悠悠一点呼吸空间。

  我们朝两边散去,而我,则看着了杂毛小道背上那三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默然不语。

  虎皮猫大人的出现,让仓惶失措的我心中不由得多了一根定心神针。在我的印象中,它是对付鬼魂的大拿,那坚硬的钩喙上面,鼻孔一吸,灵体消散,统统变成了美味佳肴,百鬼都莫能与之匹敌。譬如在浩湾广场里,那邪灵教中的女鬼,便是如此。那么,对于阵外的这个鬼王,想来应该也是不惧怕的。

  心稳下来,我才开始留意起我旁边的这些人,只见各个带伤,血肉模糊,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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